六都春秋

柯學不科學 那叫星宿派

環南、永春連續爆,柯P在防疫記者會上大談「科學」,還把市場感染推給教科書沒寫…。「科學」一詞,竟能被如此濫用,噁爛程度不輸對岸中共濫用「民主」,德先生與賽先生如此被人鞭屍,讓老人家我笑著笑著就哭了。


「科學」到底該如何定義?自亞里斯多德以降2千年來,一直是個爭議不休,且會掉人頭的哲學問題。直到17世紀牛頓定律出現,工業革命推進了整個歐洲社會進入另個時代,「科學」才脫離宗教與帝王的控制,有了自己的領域。但什麼才能叫作符合「科學精神」?仍是個爭議不休的問題。馬克斯便宣稱只有他的唯物辯證法與歷史決定論是科學的,其他理論都不科學。


這個爭議直到20世紀才慢慢有了公論。康恩(Thomas Samuel Kuhn)在1962年發表了《科學革命的結構》,後來波普(Karl Raimund Popper)又將其理論論述得更為完整,將科學與非科學的界線,定在「可證偽性」(Falsifiability,亦可譯為「可否證性」)。意思是你可以找一百萬隻白天鵝來證明「天鵝全部都是白的」為真,但只要找到一隻黑天鵝,這個論述就被「否證」了。科學語言必須具有這種「可證偽性」,才算合格。


比較柯P與王必勝的語言結構,便可發現「可證偽性」的差異。王必勝談控制疫情,先劃出封鎖區域,跟消防隊拉水線阻火延燒一樣。區外無個案或零星個案,區內案件逐漸下降,或只有居家隔離出現個案,就算控制住局面(真)。反之(偽),若區內有非居隔個案,區外又爆群聚,就要檢討整個策略。檢證標準明確,警報與對應方案清楚,是種可證偽修正的科學語言。


柯P的語言結構則完全相反。他每天記者會總要樂觀說一下台北市確診數下降,並歸功於自己的戰術戰略正確,時不時還要拿他的預約制、精準疫調、殲滅戰出來表一下功,但檢證方式很有問題。講預約制只談預約者依約施打比例(98%),不提目標總人口施打率(第一波85歲+施打率54%),任何醫院的門診預約大概也都有95%以上的報到率。這是一種自做分母套套邏輯,無法證明其劣,同時逃脫了與其他縣市6、7成以上施打率比較,比校正回歸刷平數字還糟糕。這不叫「科學」,而叫「偽科學」。


「可證偽性」之所以很重要,是因為由此延伸出一整套世界觀,與面對各種事務的態度與原則,構成了20世紀下半葉全世界科學發展的基礎。


波普在《開放社會及其敵人》中對此有大量論述。簡單說,波普認為人類並沒有「發明」什麼?只不過是不斷在「發現」各種事物的特性與用途。這個世界不是由上帝意旨、宇宙先驗、或什麼偉大法典所統治的,而是人們一代一代,一點一滴探索出來的。我們可以假設宇宙或知識是一片無涯的土地,大多數仍是人們知識還無法理解的領域,從古希臘的發現,羅馬的工程,牛頓的定律,到愛因斯坦的相對論,新理論並不是在「推翻」前一代的理論,只是發現了更多的現象,提出更有解釋力的理論,擴大舊有理論的解釋範圍。就像愛因斯坦並沒有否定牛頓,在簡單機械力學上,牛頓定律更簡單好用,但到了天體物理便力有未逮,愛因斯坦的理論反較能更精確解算天體運行。


當某個天才發現了某個巨型理論,科學社群便會開始設計實驗「推翻」他或「檢證」他,其起始動機都不是要證明他是對的。檢證所依循的,是科學社群認可的邏輯方法、數學公式、實驗設計。由此,新一輪的技術發明或科學發展便在這個巨型理論下展開,這個巨型理論便稱之為「典範」(Paradigm)。


典範剛出現的時候,多數驗測會證明其為真,但隨知識領域愈推愈廣,就會發現典範的缺失與矛盾,或其無法解釋的現象,動搖典範。這時科學界只知什麼是錯的?卻不知什麼是對的?便進入一個「典範轉移」(Paradigm Shift)的時代。科學社群會不斷討論形成共識,卻不排除新方法的提出,藉此等待下一個天才發現新的巨型理論,足以解釋這些舊典範解釋不了的現象。


換句話說,所謂「典範」,並非如中文意思所顯示的,是一組顛簸不破的經典範例,或寫進教科書永世遵循的標準答案。而是一個時代中,大多數人共認的一套原理與規則,是可以用邏輯、數學、實驗、觀測等方法去檢證或推翻的。即使不那麼符合自然科學嚴謹度的社會科學方法論,也強調「描述、解釋、預測」間的因果關係,描述完整才能正確解釋,正確解釋才能準確預測,而「預測」準不準?就是這套理論的「可證偽」標準。


所以,當柯P一邊喊科學,一邊抱怨教科書沒告訴他市場會群聚感染;一邊說著疫情已控制,一邊又無奈報告永春市場炸出30案的時候,那種自身矛盾的語言是很令人想笑又想哭的。如果平日有務實的觀測,怎會沒發現司機綑工是市場進出大宗?若真心消滅病毒,怎麼會自限於戶籍疫調,遲至近日才與新北互相通報?若舉一反三,怎會對與環南往來密切的市場夜市毫無警覺?

 

“跟教科書寫得不一樣”市場變成最主要感染源(圖片出處:粉專百柯全書)


如果真心奉行現代科學精神,又怎會無視於其他縣市的有效辦法?新北市找1600個警察來協助疫調,既解決人力問題,也沒人能隱匿足跡。高雄市早已完成3千個PCR快篩,綑工司機包含在內。基隆用身份證單雙控制,更規定進入市場者要「兩罩一套」(口罩、面罩、手套),減低人體接觸機率,跟戴口罩原理一樣。別人做得好,做得有效的辦法就抄過來用,起碼小規模實驗一下,就算要否定他人,最少有個實驗依據,如此不是比較符合「科學精神」嗎?


但是柯粉現在狂轟猛打的,是做得有多辛苦?老闆有多厲害?實際上疫調足跡通報不通報自相矛盾,市場分流不分流朝令夕改,快篩不快篩真偽難辨,PCR不PCR又計較成本,雙北關係比兩岸關係還冰冷…。正話反話都是他在說,永遠在自證英明,無法檢證,也從不認錯,這叫「科學」嗎?


柯P的語法,讓我想起紫衣神教的Seafood。紫衣神教一進門,就告訴你一切功德改變來自師父的觀照,所以要敬拜師父。敢問佛法「四依四不依」教人「依法不依人」?立馬退轉。柯P說法令無法逼確診者吐實,實際上「傳染病防治法」36條已規定民眾「應配合接受主管機關之檢查、治療、預防接種或其他防疫、檢疫措施。」70條規定違反36條者可處3千至1.5萬元罰款。後柯P改口要報中央核准,但71條已示36條可「由地方主管機關處罰之。」比教科書還鐵的法律條文就擺在那兒,他卻能視而不見,這是大意?還是故意?


講白點,所謂「柯學」,一點都不「科學」,而是一種宗教語法搭上了政治語言,靠著音量與信者恆信來保衛他的內在欲念。他就像喬治歐威爾那本《動物農莊》裡的拿破崙,講的是滿口人話,實際上只是隻自私又會喝紅酒的波克夏。學著希特勒、史達林、毛澤東的玩法,濫用傳播學上的「置換」,把一整套唯他獨尊的運轉系統冠上了科學、民主、平等之類的好聽名詞,唬得徒眾一愣一愣,做牛做馬,苦勞是部屬在扛,出錯都是中央搞他,功勞卻全歸於師父。


其實我完全沒有想說服那些柯粉的意願。我只是覺得,柯P是個很經典的病例,鮮活詮釋了「開放社會及其敵人」所述那種邏輯與思維。


如果我們真想讓台灣持續前進,就必須徹底刨掉他所演示的那種觀念語言,清除黨國教育種植在我們腦中,那種堅信理所當然、永遠正確的標準答案思維,以及「鞏固領導中心」的政治慣性。用一種開放態度去理解世界,承認人類所知有限,用可檢證的科學方法去規劃任務,不斷實驗或汲取他人有效成果來加強自己的作業能力,也從不停止對自家成果的懷疑與修正。而不是將心思語言都用於證明教主神威,法力無邊,否定他人,鄙視同儕,甚至巧言令色,偽稱科學。


信仰是人的自由,愛信什麼都可以,但千萬別把自己搞成了「星宿派」那種噁心角色。那會跟拉K吸白粉一樣,讓自己腦袋破洞,大小便失禁,想救都救不回來了。

 

本文經Clarence Wu同意轉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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